岑夙嗯了一声,提起衣物往屏风后走去。木桶里热气翻腾,水汽氤氲,仿佛连寒气都被驱散了。她脱下披风时,余光却不经意落在祁瑾上――他正低
拨弄火盆里的炭火,似乎一点也不在意。
“哪来的?”
祁瑾的目光随意掠过街边的商铺摊贩,语气却带着些兴致:“看这早市的模样,夜里怕是更热闹,说不定还有夜市。”
“你想看?”
岑夙垂眸没说话。祁瑾随手掏出一锭银子放到柜台上:“就要这间。”
再往前,是一家挂着“迎客来”牌匾的客栈,朱漆的门虽有些斑驳,门口却
拭得极净。
等人都下去,他对岑夙说:“你先去洗吧,一会去挑匹好
,省的我们走到明年还没走出永州。”
他拿出法,是个能贴
放的黑木小匣,透着
泽的灵光。他随意转动,语气闲散:“我们的行李都在这。世间少有的宝物,不沾灰、不染尘,千件万件都能装得下。”
祁瑾尝了一口汤:“如何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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岑夙和祁瑾隔着人影看了片刻,默默照着前人的点法:“也来两碗。”
“要两间。”岑夙淡声打断。
祁瑾正拨着火盆里的炭火,也不抬,淡淡
:“两间太浪费,钱都在我手里。”
屋里炭火烧得正旺,火光舐着炭块,噼啪作响。
他推门下楼,不多时就见两个小二合力抬着木桶上来,热气氤氲,桶漉漉的,脚下还打着
。另一名小二端着铜壶跟着,一路小心翼翼往桶里添水。
“找个客栈吧。”
掌柜模样的人先开口:“还是老样子,一碗汤,多放葱,再来一张烤饼。”
她暗暗嗤笑自己多虑,收回目光,将衣物褪干净,坐进桶内。热水包裹住四肢时,她忍不住舒了一口气,手臂上旅途的酸涩仿佛都松开了些。
边的年轻人笑
:“薛掌柜就好这一口,天天都不换。”
摊主一边答应一边下锅,锅里汤声咕嘟嘟响,热气扑面而来。
屋里静静的,只听见水声偶尔溅落。屏风外的祁瑾却像全无困意,火光映着他半侧的脸,眉目安然,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掌柜见有人进来,立刻满脸堆笑迎上:“二位要住店?正好有一间上房,屋里炭火正旺……”
祁瑾将最后一口饼咽下,拂了拂袖口的芝麻屑,从怀里摸出几枚铜钱,搁在案几上:“味不错。”
她指尖在袖下轻轻一动,若是放在往常,她早已把剑拍在柜台上着掌柜照办。
她原本想问下去,却发现他已把小匣放到柜子上,神色恢复到一贯的漫不经心,好似方才那句话,不过是信手拈来的旧事。
“不如在此歇上一晚,明日再走。”他看向她,“好不好?”
他一点也不恼:“我觉得好。你若真不愿意,那就同我抢银子吧。”
摊主笑眯眯收下,连声谢。他们走出摊子,街市愈发喧闹。挑担卖茶的吆喝声,胡人拍着羊
鼓的节拍,孩童追逐的笑声,一声声汇成市井晨间独有的热闹。
摊主抬眼笑眯眯:“好嘞,二位先坐,上就好。”
岑夙冷笑:“你还差那点银子?”
进了房,岑夙侧过脸,目光冷冷落在他上:“我说两间。”
他神色未变,角甚至带着一丝冷意的笑:“一千年前,杀我的人。”
羊汤下肚,寒意褪去大半。岑夙放下碗,手心仍残着汤勺的热度。
如今是寄人篱下迫不得已,她强行把那火气压下去。
“嗯。”祁瑾轻声笑,“灯火通明,百味小食,市声人影,兴许比白日更有意思。”
食物很快送了过来,岑夙学着隔客人掰下一块饼泡进汤里,蘸透了再送入口中。汤汁浸进饼里,外
仍带着微脆,羊肉的
香混着胡椒的辛辣,冲开鼻腔,她
口被热意撑满。
“……还不错。”
祁瑾角弯了弯,眼尾的笑意浅浅:“走吧。”
掌柜眼睛一亮,连声答应:“好好好!小二,快带客人上楼!”
岑夙听不懂:“夜市?”
半晌,她只吐出两个字:“无赖。”
祁瑾拍了拍手,似乎全然忘了刚才那句让人心口发凉的话,淡淡:“先歇一会,我去叫人送热水。”
二人寻了张空桌,炉火的热气扑面而来。摊主正从炉上揭下一张张烤饼,芝麻烤得焦香,拍在案几上时咔哧作响,香气立刻弥散开来。铜锅里的羊汤咕嘟翻
,汤色
白,油花浮在表面。
二人顺着街往前走,街心高挂的幌子迎风猎猎作响。酒肆传来曲声,香料铺子门口堆着一包包花椒与桂
,香气呛得人直打
嚏。
岑夙抬眼望了望街口积雪覆盖的牌坊,炊烟袅袅升起,晨风带着点熙攘人气。她沉默片刻,最终点了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