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章 无辜
薄暮林雾气常年不散,shi冷的白雾缠绕着光秃秃的枝桠,枝叶间挂着冰棱。木屋在林中像是早已荒废多年的旧物,此刻被厚厚的积雪覆盖了大半,只lou出一个低矮的轮廓。
岑夙还是第一次走到外厅。
明显有些新打的家ju――一把椅子、几个小柜子,木料还带着清新的竹香。柴火码在角落,药草挂在梁上,整座屋子虽仍寒素,却多了几分温气与人意。
火塘里柴火还燃着,发出噼啪轻响,屋ding还有一扇窗没有修补好,寒风从feng隙钻入,篾条和白纸散放在一旁。祁瑾站在窗边,用柴刀削着竹篾,笨拙地扎着窗框。他的手指修长如玉,动作却带着生疏的滞涩。
她静静看了片刻,冷声开口,打破了屋内的宁静:"这屋子是你补的?"
祁瑾把篾条削成细长的竹丝,耐心地嵌入窗框,笨拙地替这间破屋续命:“我不会这些,先前你昏迷的时候,下山找人学的。”
他继续说:“这屋子是一千年前的,我当年虽然施了术法,却也拗不过它自然腐朽。屋里漏风漏雨,总得补上。不然你伤还没好,就要先冻死在这林子里。”
“鬼,也会guan人死活?”
祁瑾继续干着手里的工作:“为什么不会?有的鬼喜欢杀人,有的鬼喜欢救人。我呢,恰恰只想guan你的死活。”
“……我看你是关了一千多年,脑子跟着锈了。”她转shen进屋里,shen上披着出府时的那套衣裳,沾血破损,在冬日寒风里格外不堪,她脚步一顿,又回tou问他,“有洗澡水吗?”
祁瑾手上动作一停,抬眼调笑般看她:“洗了澡还穿这shen衣裳?薄暮林荒得很,可没有你能穿的。”
她正要回敬一句,就见他慢悠悠站起shen,从一个新打的柜子里取出一套新衣,叠得整整齐齐,他递过去:“水在隔bi屋温着,去吧。”
她拿起衣服往隔bi走。
水汽氤氲,木桶里热气蒸腾,是用术法在维持。她脱下破衣裳,血迹在水里晕开,白皙的脊背上伤痕纵横,是儿时受鞭刑后留下的疤痕。
说来可笑,她是个捉鬼师,如今和一个厉鬼同住,她是出生就被指定为继承人的天才,反倒是亲近的家人让她遍ti鳞伤。
屋外很安静,偶尔传来篾条在刀下被削开的轻脆声。
岑夙洗完澡去拿衣服,那衣料竟是上好的细布,裁得极合shen,袖口还绣着极浅的梅纹。和她平时穿的窄袖劲装不同,这件是寻常女孩儿穿的齐xiong襦裙,府中一些没有开灵的姐姐妹妹们就穿这样,她折腾了许久,索xing将带子一拧,打了个死结。
祁瑾正背对她折篾条,听见动静,偏tou看到她那打了死结的带子,无奈一笑。
岑夙见到他的笑有点无措,手指在袖口拢了拢。她的发丝shi漉漉散在肩tou,垂落在颈侧。
她从未以这幅模样见过任何人。
祁瑾起shen走近:“可惜了这shen衣裳。披tou散发,倒像是我从林子里捡回来的野鬼。”
岑夙对鬼没什么好感,听他这么说脸色立刻冷下来,正要反驳,就见他已经伸手,把一柄梳子递到她面前。那是新削的,梳齿还带着树木的清香:“坐下。”
她也不喜欢这shi哒哒的tou发,偏偏手还受了伤,tou发也绞不了,这会也不反抗,老老实实坐到椅子上。
火光摇曳中,祁瑾半蹲在她shen后,修长的指节轻轻拢起她的发,木梳一点点顺开shi发。动作并不娴熟,偶尔扯痛了,她眉心蹙得越深。
他突然开口:“我不太会这些,你多担待了。”
“那你还说我?”
“毕竟比你要强一点。”
她没再开口,任由他一点点将长发拢顺。
火塘里的药咕嘟作响,药香与木香交织。大概是cui动了什么术法,她的tou发干得很快。
祁瑾把梳子放到她掌心,指尖在发丝间轻轻分开,动作并不快,他习惯xing地在发丝间一点点探寻。又不太熟练地绕了两圈,在脑后挽成一个小髻,用一只素簪固定,再用一条细细的发带绕了几圈,系上蝴蝶结zuo装饰。
鹅黄色的衣裙和飘逸的发带,现在她看上去也像个普通女孩儿了。
“好了。以后我再学学。”
岑夙低tou看着掌中的木梳,chun线抿紧:“给我发带,我也可以给自己扎辫子的。”
祁瑾不再言语,坐回火塘边添柴。火光映着他眉眼,妖冶的俊色在暗影里柔和下来。
岑夙盯着他背影,指尖缓缓摩挲着梳齿,像是在思索什么。良久,她站起shen,走到内室,把梳子放到枕边。炕上铺着干净的褥子和被褥,显然是新置的。
白狐裘领把她的脖子围得严严实实,但她还