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那样年轻的男人，他们有着充沛的爱，自我的爱，他们有着这世上最动人的眼神和最甜的嘴，却往往缺少了耐心的耳朵。你应该告诉别人你的事情，否则这漫长的生活，无发的声音会让你陷入疯狂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她的话说完，五条律子已经下意识用手扶住了脸颊，挡在她们之间，装作深思一般去抚摸自己的脸，生怕在脸颊上摸到雨之外的水汽。

        劳见她沉默，“律子，我可以这么称呼你吗？我知日本人对名字的称呼十分的讲究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五条律子的嘴在颤抖，她偏过脸，低声地回应，“可以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律子，为什么不试试把我们的旅途当作你孤独的旅程，在车上，在日出之前。”劳的眼睛不再看五条律子，不远群山正向他们走来，灰蒙蒙的雾漂浮在山峦两侧，她指着最高的地方，“看看你的目的地，忘记你是谁的母亲，是谁的爱人，享受这难得的孤独，人需要孤独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五条律子忍不住侧过脸看她，看她伏在方向盘上，抬起眼睛满怀期待地看着眼前起伏的山峦，夜幕下寂静的星星和了无人烟的路，“你很喜欢孤独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是的，我很喜欢这样的生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为什么？我尝试过……”五条律子不太明白劳此刻的兴奋，也许是因为她太孤独了，被弟弟对爱情的憧憬和渴望占据了整个生命，以至于失去了原本拥有的一切。她的生命里不允许有其他人的存在，她的妈妈，她的人生，她的自我。她的孤独就像是囚牢，她从未感受过——哪怕只有片刻，劳对孤独的那种热爱，她绝大多数时候有的只是劫后余生的庆幸，难得安宁的宽，“……并没有那么容易忍受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律子，我总是会忍不住去想，你太年轻了，”劳感慨她年轻的语气和感慨五条悟太年轻时一样，“不应该有这么悲哀的眼睛，你明明这样的年轻，美好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说不定已经很老了。”那些被她熬过去的白天，耗下去的太阳，一天像两天一样漫长，过得比别人久，也要别人苍老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知恩贡山吗？”劳指着前方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不认识这里任何一座山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的目的地就在那，我的也在，”劳笑着用力踩下油门，“我喜欢非洲是因为一本书——凯·布里克森的走出非洲，她当时就住在恩贡山山脚下面，我一直想要过来看一看她呆过的这片土地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五条律子学着她打开窗探出，竭力去分辨出远模糊不清的山脉里，哪一座带着她炙热的期待，“如果我说我始终分不清，你会不高兴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当然不会，那只是座山，对你来说和很多山一样，都是石，这是再正常不过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看不清他们的样子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快要日出了，临近日出的时候是最暗的时候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恩贡山在夜晚的照顾下显得并不那么巍峨，像是陷入了沉睡，山脊因而显得平缓。劳把车停在了山一侧，迎面上去是个山坡，隐没在高大的树木之间。五条律子下车时闻到了花的香气，无比烈，然而在夜晚，什么也看不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