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抵鬧事了,她想。家主的眉頭緊皺,臉色不豫。唉,不是第一次,用不著大驚小怪,她倒好奇,這回悟了什麼馬蜂窩。拆屋毀樓?把禪院家的孩子打進醫院?
家主從牛紙袋中抽出一沓文件,一目十行地掃過一遍。他把文件攤在石桌上,眉頭一挑,向
家遞了一個眼神。
家會意,立即向她解釋起來。
噢,玫瑰花香,她想起了一切,意識逐漸變得明朗起來。
現在五條夫人完全曉得來龍去脈了。
他走過去,發覺她周仍縈繞著微弱的淡金光芒。他難耐心中好奇,伸手觸摸。兩人肌膚相貼的瞬間,世界倏然寂靜下來,他彷彿回到了五歲前,還未覺醒六眼時,感官感受皆與一般人無異。不再有漫天鋪地的資訊爭先恐後
入腦海,看雪是雪,聽風是風,內心是一片寂寂的平靜。
突然間,一淡金色的光芒從女孩嬌小的
軀中噴湧而出,怒海驚濤般,在短短數秒間,就將咒靈消解得無影無蹤。
「你醒啦,太好了,現在感覺怎麼樣呢?」
她直覺這是一個非常陌生的地方。
女孩眨眨眼,張了
小唯甦醒時,眼前還是熟悉的漆黑。
她早習慣兒子的隨心所,全然不
不顧他人想法,任
至極。五條家主又怎會不知,以前也不是沒有比這更過分的事。於是兩人無聲對看。可憐的
家先生從西裝暗袋中掏出手帕揩了揩冷汗。終於,在幾秒的眼神爭鋒中,五條夫人率先投降,她理理鬢髮,體面地和
家先生走了。
五條夫人拉開障子門,映入眼簾的是兩個孩子。
「救命。誰快來救我啊。」
她緩步進屋,擺手讓障子門外的僕從退下。放輕腳步走近,坐定,輕聲說:
五條不打算出手,他那雙漂亮得如同琉璃的藍眼珠,只是如實地呈映出這場悲劇,眼神中沒有半分憐憫。人和花草沒有區別,生生滅滅,不過如是而已。這世界上的一切,都令他感到索然無味。
五條家主和夫人在本家的庭院等了一整個下午,等到火燒紅霞,夕陽西下,家才急匆匆地出現。五條夫人眼見
家彎腰,附耳對家主說了些話,又畢恭畢敬遞上一個牛
紙袋。
「今天預定被收養,收養的夫婦原本是不正當男女關係,丈夫的元不甘被拋棄,憤而自殺,怨念產生一級咒靈,兩人被攻擊後當場不治
亡。」
他們語無倫次地喊著:
五條悟站在不遠處,神情淡漠地目睹了這一切,那是隻剛剛從咒胎中誕生的一級咒靈,初生之犢不畏虎,還沒能察覺到他的存在對它有多大的威脅。它張大了嘴,一口啃掉了一顆頭顱,斷斷續續地發出如「背叛」、「恨」和「愛」等不知所謂的零碎語言。吞掉男人女人後,它伸長手,從翻覆的車輛中又抓出了一個小女孩。
「不想死。我還不想死啊。」
著猛烈衝擊,小唯感到一陣天翻地覆。她的前額狠狠撞上車窗,還來不及感到疼痛和害怕,她又聽見男人和女人的悽慘尖叫。
她感到陣陣暈眩和刺痛,腦子一片混沌。空氣中隱約浮散著清甜的氣味,有點像薄荷糖,跟玫瑰花香是兩種南轅北轍的調。
那是連六眼也無法解析的,未知而強大的力量。
那小女孩應該比他還小幾歲,嬌小瘦弱。咒靈大概已經掐斷她的脖子了。她額頭上的傷口還在汩汩地冒著血,沿鼻梁下,滴滴答答落在地上,雪地裡像盛開了一朵妖豔的玫瑰花。
這久違的寧靜,引發了他的探究心。他張望四周,杳無人影,他們在一條偏僻的山邊小。這裡離五條家的分院很近,他思忖幾秒,背起女孩離開。
下是極其柔軟的床舖,有人坐在她
側,一語不發,她可以感覺到那個人朝她投來熾熱的視線,燒得她心底燃起不安。
一個直勾勾盯著另一個看,藍眼睛裡寫滿了好奇,這是她熟悉又疏離的兒子。另一個躺臥在床上,一頭鴉青色長髮如海藻般在枕上散開,圓潤的鵝臉上鑲了一雙杏眼,眼簾低垂,眼底沒有一絲光采。一個長相
緻的小女孩,命運多舛,且不幸地看不見世界。
「悟少爺撿了個小女孩,孤兒,七歲,先天全盲。」
她慌亂地嘗試打開車門,一連按了門把上的幾個按鈕,門都絲毫沒有開啟的跡象。有體順著瀏海垂落下來,滴落到鼻尖,聞起來十分腥臭。突然,有隻手大力掐住她的脖頸,把她從傾軋變形的車體中拖出。她全
都疼痛無比,大口
息,死命掙扎但無濟於事,漸漸失去意識,昏厥過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