夕阳缓缓西斜,光影拉长了尚书堂内孤立的影。
杜聿抬眸望向刘宪,目光更加坚定:“此外,还劳尚书大人明面上稍稍奖掖何郎中几分,并且刻意冷待一下萧侍郎。下官此番布局,目的便是要离间二人,动摇太极行会在
内
的
基。”
刘宪一时微怔,片刻后他忽然摇
失笑,叹
:“崔浩这老狐狸,可真是将他一
本领教给你这门生了。”
即使已经收下放妻书,崔凝仍细致入微地为他安排妥当,这始终是她一贯的贴与柔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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着那叠书册,眉宇间的凝重之色却未散去:“你用这等方法行事,收到的也就这么点,若要成事,还得等到什么时候?”
他目光幽深,神色恍惚。
此刻,年近半百、平日温文敦厚的刘事,语气却罕见地显出几分气急败坏,似乎对方的行径确实令他难以忍受。
刘事乃是崔凝特意留下协助杜聿的旧人,向来行事稳妥,敦厚持重,自从崔凝离开后,他便担起了府内事务的重担,更时常提醒杜聿京中人际的深浅,令杜聿心中颇感温
。
缓步踏下车之前,他清楚听见门外刘
事正板着脸,朝着外人冷言冷语。
“怎么回事?”着官服的杜聿走上前,这才看清在门外与刘
事对峙的小厮。
署名是宋瑾明。
拜帖上没有任何寒暄,对他这主人亦无尊称,只简短写着:明日未时登门拜访。
杜聿揭开车帘,远远静望门上“杜府”匾额,那是恩师在他新婚时,特意为他这个门生兼女婿所书,是唯一不变的地方。
如今,新府邸无论如何庄严气派,却终究再也听不到她柔声轻唤的那声“夫君”。
杜聿轻轻走到案前,手指下意识地摩挲著书册封,神色平静从容:“此举不过是第一步而已。尚书大人请看,这些书册原该是由王劝学
理的江东五州商税册。以他的官阶,这些文册的
辖者,应当是何郎中无疑。”
刘事一见杜聿,立刻压低声音,语气却带着几分不平:“姑爷,老
觉着,这拜帖绝不能收。”
此原本是三代前因重罪获罪的皇族旧居,当年被朝廷抄没后,多年来从未轻易赏赐给任何官员。如今,皇帝却毫不犹豫地以揭穿假左相的大功,冠冕堂皇地将此宅作为丰厚赏赐赐予杜聿。
“天底下哪有这样的拜帖?想羞辱人也不是这般法,告诉你家主人,这种拜帖杜府不收!”
刘宪摆摆手,神情凝重却温和:“切记,税策之事牵涉朝堂各方利益,往后步步惊心,铤而走险前,务必让老夫知
,别只
犯险。”
“杜聿铭记于心,多谢大人。”他话音落定,转缓缓抱起书册,向刘
宪再次深深一揖,随即
直了脊背,平静地踏出尚书堂。
杜聿眼神一瞥,看到拜帖上潦草却难掩锋芒凌厉的字迹之后,微微愣了一下。
仅这一座宅院,比起当年杜聿与崔凝新婚时那简朴的小宅,足足大了数倍之多,规制堪比尚书府。
刘宪目光微动,心思迅速转了几转,已然明白了杜聿意图何在。
从前的宅邸虽简朴,却有她每日静候自己归来,所以每当踏入门前,他心中总会泛起温柔笑意,连日来的疲惫也随之散去。
刘宪伫立窗前,望着窗外疏淡天光,心底隐隐涌起复杂难言的感慨,喃喃
:“当年陛下可曾想过会有今日?”
刘事自始至终仍称呼杜聿为“姑爷”,因为他始终觉得自己还是尚书府的人,改口称主人未免僭越,而
为
事,称呼他为大人则又太过生疏,便索
依旧沿用了往日的称谓。
宅邸位于京城最为显赫的圣德坊内,占地广阔,气派非凡。仅府门前两座巍然巨大的石狮,便比寻常富贵人家更要雄伟数倍,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石狮上长年累月的斑驳痕迹,似在无声彰显曾经的落寞。
房门轻轻掩上,尚书堂重归安静。
杜聿的车缓缓驶出
衙门,辗过青石铺就的御街,沿着城中河向东再拐过两条宽阔大
,便能抵达皇帝恩赐给他的府邸。
他说到此,微微停顿,眼神忽然多了几分锐利,沉声
:“还请尚书大人于三日后的
议堂内,直接指定下官专司整顿江东商税之务,光明正大地动手彻查。”
那人看起来虽然年轻,却有一只有大
人家
仆才有的气度,
上的衣着质料也明显不是寻常人家能
得起。
眼下杜府内,除了刘事一家、谢大娘与兰兰祖孙俩以外,围绕在他
边的,几乎全都是大内侍季殷所安排的人。
这份赏赐的用意昭然若揭,既是皇帝刻意展示对杜聿的殊,亦是昭告天下,杜聿如今极得圣眷;同时也暗示着,这位年轻的官员,从此便是朝堂上明晃晃的一面靶子,荣耀愈盛,招致的妒忌与危险便愈多。
杜聿微微垂眸,再次躬致礼:“这些都得仰仗大人在下官
后护着。”